谁知道容易冰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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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程予明倒了。

权倾朝野的大珰，九千岁程公公倒了。

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，程予明的那点子事几乎一夜之间全被拿了出来，真真假假，借着走家串户的小贩之口没多久便传遍了坊间，成了京都这半年最重大的谈资，如今人们好像觉得踩一踩这把持朝政多年的假天子，自己便也高贵了起来。

程予明挨骂，倒也不算冤枉——他是挟天子以制天下的奸臣中的翘楚。

龙椅上的圣人，永顺皇帝，从小死了妈，又不被重视，是程予明一手养大的可居奇货。他十几年来一直假借着傀儡小皇帝的名头，独断专权把持朝政，致使阉党横行，民不聊生。

卖瓜的老李说，永顺元年那场黄淮水患便是老天爷的预见，他那时候就知道，这没根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好货。

算卦的胡二麻子说，去年陇西地震的时候他算了一卦，卦主大凶，不正对着这阉人？他早窥破了天机，今年阉竖倒台只是迟早的事。

程予明听不到这些。

他家被抄了，一干下人亲属全都充了公，韬光养晦的永顺皇帝到底念了念旧情，没要了程公公的命，免了六科给事中呈上的十条大罪，放他回江南老家。

天恩浩荡，可不是么？

程予明大厦虽倾，好歹脑袋还在，脑袋里头那玩意儿也依旧跟几十年前一样灵光。他瞅准了圣人的心思，专挑了万寿节那天悄悄出京。满街张灯结彩人喊马嘶，也就真没人注意到这干瘪成了麻糖的老阉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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