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铺展到天际的城市灯火。我们就站在那片浩瀚的灯海前，像是两个终于卸下所有盔甲的士兵，把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、经年累月的沉疴旧痛一一摊开。好的，坏的，痛苦的，不解的，所有压抑在心底、几乎要发酵成怨毒的话语，都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。

过程并不总是平和的，有时声音会拔高，眼眶会发红，但谁也没有真正转身离开。直到胸口那股堵了多年、几乎成为身体一部分的沉郁戾气，终于随着这些坦诚到近乎残忍的对话，一点点消散在清冷的夜风里。

最后，是程知奕先开的口。他侧过身，不再是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，而是微微面向我。城市的微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，那里面情绪翻涌，却不再带给人窒息的压迫感，反而有点……小心翼翼的试探，像怕惊扰了什幺。

“小初，”他声音有点低，混着窗外隐约的城市嗡鸣，听起来格外清晰，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，“这几天……搬过来和我一起住，行吗？”

我没立刻回答，心脏却像是被什幺东西轻轻捏了一下，随即莫名快了半拍，撞击着胸腔，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。

他像是瞬间捕捉到了我的迟疑，怕我误解，立刻补充，语气甚至有点过于郑重其事，失去了往日的游刃有余：“没别的意思。就是……”他斟酌了一下词句，“好久没见，想好好看看你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，不放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，又轻声补充，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坦诚，“你要是不愿意，我现在就送你回家。真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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