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到书册定稿，我能去接你回家吗？”

-----正文-----

贪官的这副皮相是招惹过许多狂蜂浪蝶的，在他获罪下狱前比“心悦”这两字更殷切的剖白也不是没听过，但也只有从皇帝口中说出来，才叫他的心脏跳得快撑破胸口。

他有些茫然地擡起头，两片唇瓣被皇帝含得泛着红，染了薄薄一层水光，湿淋淋的，眼中也像有雾气，过了数息，连耳垂也红了。

只是说不出话。

贪官被欺负惯了，也拿自己做不值钱的野猫，一身皮毛漂亮的时候可能会引来皇帝短暂停留，但抚摸是不会太上心的，一旦毛发干枯了还会被拎着后颈上的皮毛丢出温暖的窝。

他偷偷往自己的箱子里放了几个金饰，就藏在圣旨里，这样对着镜子发现眼尾的细纹和鬓上的白发时才不会太慌张。

天下的道理就是这样的。他做官时是乡野里长出来的穷酸，做妾时是靠美色乞怜的佞幸。

他在宴席上失手落了果子舍不得丢掉，捡起来擦一擦揣进袖中，被人嘲笑了数年，等到自己成了那滚进尘土里的果子，就不敢期待会有人把他捡起来了。

贪官不相信皇帝。

贪官想相信皇帝，但他不太敢。

他受够疼痛了，他只有轻贱自己才能正常地应付皇帝，现在皇帝对他说“心悦”，要把他放在心上衡量……

他是值一片鸿毛，还是值一两黄金？

贪官想了许久，谨慎而柔顺地回答说：“臣感激涕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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