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狐

-----正文-----

琉璃美人

苏妲己低头，一滴泪掉在怀里狐妖的脖颈上。少年面容朝下蜷伏在珠红的后服中，浑身因疼痛而觳觫。只露出后耳冰冷的一弧雪白。你为什么不放过我？妲己不用说出口，因为她的所思所想在狐妖面前无所遁形。那滴泪不仅是疼惜，还有茫然不知的恨。子虚舔舐着这股怨恨，像它的主人一样柔弱而幽微。凡人的爱恨都生得这样容易，却又往往贯穿一生，如此用力。子虚无法懂得，却又被这脆弱无垠的情感吸引。他为她挡了那降妖伏魔的一击，可也是他一手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宫闱。这般情形，难道叫他爱上她，也是天道写定的命数嘛？原来不管是凡尘蝼蚁还是青丘的主人，都一样只是上仙们的玩物。他同她，竟有那样一点点同病相怜的悲哀。

妲己当然不会相信，这面容生嫩艳冶如少年的妖魔，让她依赖又畏惧的存在，竟敢说爱她。子虚在轻软的衣料里转了身。乌发沉沉若雾霭，妲己被他垫在身下的裙䙓光色如血。于是他如同被拢在燕脂凝的霞光和青云中，因痛楚而显露出丝缕病容的脸更加白、更加有一股非人的冷漠和绝艳。妲己又掉下一滴泪，正落在狐妖细秀的眉目下。千百年他不曾哭过，所以这张容神千百年不曾沾染过泪水。子虚的笑逐渐晕开了。刹那间，殷商美人的哀切湿漉漉地垂坠在他放肆的笑意中。子虚说：“妲己，我放过你，天意会放过你吗？”他的笑声盈满床榻，在空阔的宫宇间四处碰壁，让美人的心变得绝望。子虚说：“天意就放过我吗？”他的眼睛明亮，透着寒冷的漆黑，颊上一行泪痕咽咽。是妲己替他而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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