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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喜欢电吗？

老师教孩子们颠来倒去地说，尽心尽力，重复了再重复，孩子回家就鹦鹉学舌：有了电，真方便，电的用处说不完；小朋友，要记住，安全用电最重要。他耳朵都听烂了，但那两句破顺口溜还是在家里的土坯房内外快乐地回响着。电电电，有了电就光了亮了响了，就发达了了不得了，是吧？“楼上楼下，电灯电话”，社会主义的理想生活也不过如此。但是电也危险啊！去年村里就有个小孩，爬到电箱上玩，电掉了一只手臂。小小年纪，一辈子就完了。

他肯定不叫孩子们接触电。但是他自己避不开这玩意。去看电鱼，电鱼的人把池塘电出一片白，全是死鱼的肚皮翻起来的；和朋友吃饭，去经济饭店，那电灯多亮！圆溜溜的白炽灯泡照出来桌上的菜色，油滋滋亮晶晶，是他家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的席面。请吃饭的人财大气粗，金戒指在电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，折射出其主人来源可疑的家底，看得他眼睛并心口一同发热。他多喝了几杯酒，麻辣辣的酒精顺着喉咙流进胃钻进血管冲过心房，最后泡着他的脑子，浮在他的脸膛上，激出来几滴男儿平时不轻弹的眼泪。

人家关切地问他，兄弟咋了？他咧着嘴，说，没事，被电灯照的，太刺眼了，眼睛疼呢。

其实也不是真的有多么过活不下去。修修拖拉机，闲的时候也给人修点别的机器，倒也不至于饿死。但是三个孩子三张嘴，一齐张开就是三个无底洞，等到成了半大小子更是跃跃欲试地准备吃死老子。生活，读书，盖房子，大了就要准备婚事，钱从哪里来？他夜不成眠，心里总有本账在算，一把土算盘啪啪响，早上起来俩黑眼圈打眼眶下头就直耷拉到腮帮子上，看去仿佛脸上冲开两道青色的沟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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