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可以是你的一支笔

第一人称

-----正文-----

我坐在妈妈休息室的椅子上，看着衣架上挂着的闪亮亮礼服，桌上铺开的一系列化妆品。粉底怎样包裹若干毛孔，眼线笔怎样收住眼尾，妈妈该是怎样的风情，做明星，随便美丽，但走下舞台，没有光打在他身上，她做妈妈。我的妈妈不是我亲历从子宫中滑出的妈妈，我的母亲是她苦命的姐姐，挺着肚子，种恶果的人逃遁，她把我生出来就放了手。我外婆去年走了，这桩心事了却在我妈妈身上，她接过我，我和她送走母亲和母亲的母亲。一年里发生的三件事让人被迫迅速成长，我和妈妈相互取暖，因我们都失去母亲，我们有难言的亲近。

我前十六年跟外婆、外公住在一起，外公在我六岁那年去世，我们家从那一年开始活得辛苦不少，幸而我妈妈十七岁上街被星探拉住手臂，白纸黑字，家里少了笔开支。外婆说妈妈做明星去了，我乖巧摊开书报亭的杂志，一页一页细寻妈妈的痕迹，她在我印象里是外婆手里鼓囊囊的咖啡色信封，偶尔寄来的几张一寸照都被我抢去夹在笔记本中央。终于，我也十七岁那年被病床上的外婆拉住手臂，我妈妈坐在咫尺之距，白纸黑字，我们对于彼此是最后一个亲人。

我妈妈正当红，一袭黑衣，稍卷的发尾，挽过我手臂，我侧看她令人心惊的白皙皮肤，墨镜后疲惫的眼睛，葬礼只有我们两个人，立在墓前，双手捧去三束花，一束马蹄莲一束白菊一束康乃馨。回去的车上，妈妈用手搂住我，头靠在我肩膀上啜泣，大半个肩膀被哭湿，我脸上两道细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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