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知之终

-----正文-----

在她生前，从未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，小涟做了她几十年的贴身侍女，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她。她一直不爱说话，去世的前几年，常常靠在庭院的大树下看书，看累了就把书扔在一旁靠着树睡着。小涟怕她着凉，总是在她睡下后给她披上衣服。

此情此景常让小涟回忆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。白日的庭院寂静无声，年幼的小涟和一群小侍女一起打扫，无意中瞥见她的身影。她一袭水绿色的长裙，漫不经心地蹴着秋千，轻得如同顺着风的轨迹，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。女孩们全看得入了迷，半晌才交头接耳道：“是花魁大人。”

她的美早早变成了一个符号，被憧憬着，被垂涎着。春日宴上的惊鸿之舞，将她推向了巅峰，但只有小涟知道，她在那次宴会后很长时间闭门不出，每天送进房的美味佳肴全是一桌桌倒掉。

侍女们都私下传言她完了。花魁是个风光的头衔，可历来没有好下场：年老色衰被抛弃，堕入情网被欺骗，百病缠身万人嫌……当然也有她这样的，谁也不爱，却得了忧郁症，落了个早逝的下场。但她们又说，她这样死去，还是要体面些，至少在他人眼里还得个好名声。

小涟听了很生气，避开了她们的谈话，躲回屋里去收拾房间。她讨厌她们说话的语气，毫无怜悯，缺乏敬畏，仿佛在讨论一簇插花的去向。这样谪仙一般的人儿，不该早夭，而应绚烂地活到天命的终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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